36号菲林格尔地板杯“感念师恩”【大爱无声】

小李的菜刀

【大爱无声】 我已回忆不起二十多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了。很多年之后我回到小学母校，发现当年每次从下边走过时都要努力跳起来试图摸到最低的枝桠的那棵芒果树，其实原来那么矮小。那根直到离开这所学校时仍触摸不到的树枝，其实站在树下一伸手就可以擢在手中。 岁月改变了孩童的脸庞，改变了我们看待这世界的眼光，甚至模糊了我们的记忆，使我记不起我自己当年的样貌。但时至如今，我却还记得谭老师站在这棵树不远处的操场上集结我们训话的情景。 谭老师是我念小学时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在我们即将离开小学校园的那年，谭老师还很英姿勃发，写得一手好字，篮球也打得不错——当然，那是以一个小学生的眼光在量度，换了今天的眼光去看，可能又不屑一顾了。然而那会我却不怎么待见他，因为他太严厉？说不上，学校里比他狠的老师一抓一大把，甚至还有个因为爱体罚学生而得到“牛角刀”的绰号，其严酷可见一斑；因为他不宠爱我？这倒有可能。那时的我学习不赖，作文分数也还可以——虽然是以一贯地抄袭作文选为风格，不过似乎谭老师对这些都熟视无睹，总能找到训我的机会。 我记得有一回学校附近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受害者被凶手杀害后扔到了附近的小河里，最后又浮了起来，公安部门在现场进行取证调查。谭老师明令禁止我们去围观，然而我却带头领了几名同学去看了，回来之后被留校训斥了两个钟头，还课以写500字以上检讨书一份的处罚。当时真是非常委屈，憋着眼泪听了一轮训话，写了一轮检讨，久久不能释怀。不过小河里那副浮尸的画面，给我的贻害却更深，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换了今天假如自己为人父或为人师，估计会以更严厉的方式禁止孩子们接触这样的画面罢。 无论如何，梁子是结下了。虽然孩童对不愉快的事情是善忘的，但谭老师总能让我记起他对我的不好来。写作文，我和身为班长的另一位同学明明是一样的分数，他却总让那个同学朗读他的作文，而从不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出过风头；趁家长都出差时和同学聚餐，他找到我问我是不是混社团拉帮派；和同学打架，最先被训斥的一定是我…… 混混沌沌中，终于念完了小学，离开了小学校园。继续一路的混沌，一路的成长，这其间，倒也陆陆续续听说过谭老师的一些际遇，比如离开教育系统转战商场，比如又从商场投奔仕途……还从传播这些信息的同学那里听到谭老师曾经问起过我的消息——这让我很诧异，我以为于他那边，自己早已在他不计其数的学生群里淹没无踪了呢。 毕业后到省城谋生，某天和小学同学电话聊天，跟他说了我的住址之后，同学惊呼，谭老师现在也在你附近的一个学校里任职呢，他早些时候也到南宁谋求发展了。 我记下了谭老师的电话号码，找了一个空闲的晚上打了过去。忐忑地预演了好几幕向他介绍自己是谁的过程，没想到一报上家门，那些预演的过程一个都用不上，一下子搭上线了。约了时间，提了礼物去看他。异乡的夜色里，我时隔二十年后见到了谭老师。居然还是记忆中那张不老的脸，只是头上已略显斑斑。 我深怕老师挖不出记忆里的我而使会见乏语，只小心翼翼地互通彼此境况。但谭老师居然兴致盎然，不停地说起我小学时候的故事。“你还记得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你不在我这班，我是校辅导员，那年六一学校仪仗队缺了个人，我到你们班选人，把你选上了……”“那次你和冯美兰打架，被她用墨水泼了一身，换了我侄子的衣服才继续上的课……” 夜风掠过窗子，拂在我的脸上，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些细节，如果不牵怀于心，怎么铭记廿载？而我，却不过当他是成长过程中一个不讨好的形象。我这般顽劣的孩子能受此惠，他那许多乖巧的学生们，更有多少在他心中保存着呢？ 小时候我们不懂得爱，至少，不懂得大爱。二十年后，我才从谭老师身上窥见大爱之一斑。大爱无声，大爱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