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

小楼冲雨 · 发表于 2010-3-23 16:40:11

2006年高考结束，同学们知道彭小楼同学上了师范大学，打电话时就开始有各种不同的表现。 A君：“哇！你读师大啊？以后有好多假期哦！” 小楼：“哪里，哪里。你看现在经常都要补课。累得要死呢。” B君：“哇……那你以后不是要教书了？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挺有老师气质的……” 小楼：“哦，真的啊……” C君：“我觉得你选对学校了，你真的挺适合当老师的呢!” 小楼：“是吗？” D君：“师大好啊，风景好，学风好。” 小楼：“真的啊？” 可是9月份进了师大校园之后，彭小楼就一改暑假时的谦逊，厚颜无耻、大言不惭地对外宣称：从此以后她将从事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她将以毕生的精力，无限的热情投身于中国教育事业，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精神去灌溉二十一世纪的小花小草。第一个教师节，彭小楼左等右等，不见同学们发短信来祝福。就想：“难道他们不记得今天是教师节？难道他们不记得我是老师么？”按耐不住了，发短信给他们：“今天是我的节日哦，快点祝我节日快乐！” 到后来，分布在天涯各处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地都知道我要当老师了。很多人都会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就交给你来教育了，那样我们也放心。”这样，彭小楼总是很高兴的，连声答应。当然偶尔也会说：“好啊，多交点教育费用就可以了。” 当然也会有人故意惊讶地说：“你？！当老师？！会不会误人子弟啊？”这个时候自然要摆出一副救济苍生舍我其谁的魄力与自信：“姐姐我的教师气质与生俱来，德才兼备，请给我绝对的信任。” 当老师，最初是家教。还记得最初教的那个高三的女学生对我的称呼是“姐姐老师”。家教的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到十点。而那时还傻愣傻愣的彭小楼一点不知道社会险恶，一点不担心有什么意外。每晚十点多从激光所踩着一辆破破的自行车，咣当咣当的一路走回学校，看看街边的风景，偶尔哼哼小歌，也颇为自在。后来大三，有个高中二年级的帅哥的家教也是在晚上。深街陋巷，心里有一点紧张。及一段黄泥路时，就深呼吸，咬紧牙关一口气往外冲。记得张爱玲感叹过小孩子骑单车賣弄本領，大叫一聲，放鬆了扶手，摇摆著，轻巧地掠过。在這一剎那，满街的人都充满了不可理喻的景仰之心。人生最可爱的当儿便在那一撒手罢。而骑车从来不敢撒手的彭小楼，最可爱的当儿应该是从小泥路跑到巷口，感受大大的街灯把温暖的黄色光芒打在自己身上，然后回头看那黑洞洞的巷子。关于这份家教，颜妹妹曾苦口婆心地让我用辣椒水或石灰水做一瓶“防狼喷雾”，彭小楼脑瓜当时“嗖，嗖--”闪出的却是武侠剧中不耻之徒用石灰粉撒大侠眼睛的画面。也曾从越学校的宣传栏上看到，说走夜路最好带哨子带电筒之类的工具。而小楼却完全没有行动，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到后来，也一直无事。不过呢，在这里我还是要感谢一下曾几度冒风雨来接小楼的浚丞同学。而在修完了各种有机、无机、分析、结构、物理化学、教育学、心理学、教学论、粉笔字、音乐技能等一系列课程之后。在大三下学期终于开始了正式的讲课练习。。但彭小楼满心期待的第一次试讲，结果却是：表情跟不上语调，语调跟不上思维。深深地残害了小楼的心灵。接下来，心灵受残的小楼更怠惰，效果也不好。打电话给以前的老师想取点经，教了我3年的语文老师，刘春梅姐姐说：“呀，怎么会不好呢？感情那么丰富，文采那么好的，怎么可能讲不好？”教我4年的秋哥则说：“刚开始是这样的了，总是要时间来锻炼的嘛！” 跟好友诉，芬芬说：“别人对我评价也是那样啊！”雪雁：“讲话抑扬顿挫一点就可以了！”恭喜：“看你那么多情，怎么会没有表情啊？” 教育学李老师说：“你们可以多去看一些访谈节目，看人家如和衔接如何掌握当场的。” 教学论许老师说：“你们可以看名师课堂，或到中学见习，看其他老师的表情，手势，语调，自己试着揣摩，找到自己的风格。” 于是看了一段时间的《百家讲坛》，《鲁豫有约》后，那个暑假便到钦州一中见习去了。每天早起坐公车，在高三化学组里等着，有老师上课，便搬了凳子一路跟过去。年轻的老师，也就是一些师兄师姐跟我说：别太介意试讲的事，等到真的教书了，你才会知道，试讲跟真正的课堂并不是一回事。而秋哥说要给我上课的日子也在一天一天接近。抱着习题本，睡觉前看，醒来也看，等公车的时候看，公车上也看，走在路上，寻着思着，感觉疏了漏了，又掏出来琢磨。清晰了思维，又担心讲的时候词不达意。于是到了空教室。写着练着，嘶哑了嗓子。终于到了那一天，却还想着临阵脱逃。秋哥很坚持，并且告诉了学生。再一想，是不能逃了。捏了下脸蛋，深呼吸的，就走上了讲台。学生显然很兴奋，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上的一切。我如预想般地讲，学生却比预想中的要活跃。反映敏捷，举一反三，并在课后表示了对我的课堂的喜欢。这于我大大受用。也许最好的评价不是来自老师同学的赞美语言，而是学生在你课堂上的思维活跃表现积极。而我也终于明白，要上好一节课，必定是要付出时间与精力的。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现在想来，真的很感谢秋哥，很感谢钦州一中高三（4）班的同学。 2009年9月，在学校用心练了一个多月的教师技能后，终于乘上开往梧州蒙山的大班，挂上了“蒙山中学实习老师”的红色牌子，从此开始了早六点，晚十二点按部就班的高中教师的生活。和一群十六七岁一起上课，一起看电影，一起郊游，一起谈天说笑，一起看晚会，给他们讲我们的大学生活，讲曾经的高中生活，让他们学着多才多艺，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知道分离，收获了无数快乐感动。初到班里，几个学生在开班会。之后我作评，正确地说出了他们的名字，让他们惊讶至极。十一将近，县里有文艺晚会。独我们班特别申请了去。感觉索然无味，旁边一个学生觉得无趣，我说：“你可以回去。”她说不可以的，向学校申请了来的，又走光了，影响不好的。我笑，真是有责任心。曾经我们也这样吧，去参加一个无聊的活动，只是因为想暂时逃避一下教室学习的生活。权在我后面，用各种方言考我，我一一破解了后，对我很是钦佩。我嘿嘿偷笑，我爸一种方言，我妈一种方言，小镇上的白话，进了小学说普通话，上了中学学英语，在桂林又学着一点桂柳话，姐姐长这么大是白混的么？实习的日子过得恬静而美好。刚到的时候，汪宇同学就说要免费给我们当导游，带我们游遍蒙山各地。嗓子不好，超贤同学给我买凉茶。体育课走从综合楼过，一群女孩子邀着我过去一道玩。到班上辅导的时候，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问着关于化学的问题。每次走进教室，大部分的人就都会拿出化学来看。还记得有次龙小冲就举了手，说：“老师，来这边！”我走过去，他拿着练习本翻了翻，说,“还没有发现呢，你先去走一下，等一下叫你。” 有次耀剑问了很多题，我在慢慢地讲完，他忽然又发现一题，我一看，很自信地说：“肯定是选C的啦！”他撇了我一眼说：“错啦！答案是D的！”我一愣，赶忙细细地看题，想着哪里有陷阱。他大概也于心不忍，于是说：“老师，我骗你的，答案是C……”…… 偶尔闲下来，晴依和晨珠叫我在她们旁边坐下说要唱歌给我听，我坐下来，于是她们就小声地给我唱起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满满的感觉都是幸福。蒙中每月休一天假，那天我就可以睡到八点多，然后撑了蓝色的太阳伞慢慢从教育局招待所走去学校备课。 “嗨，JJ！”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我回头看到唐文豪从后面骑着单车过来，阳光下一脸灿烂的笑。这种更似朋友的地招呼方式让我觉得不一样的快乐。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熟悉，他们越来越敢跟我捣蛋。走在校道上，有时遇着他们刚吃了早餐。大叫：“JJ！”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飞快地冲向教学楼。留下穿高跟的我在后面感叹。课间我站在台阶上督操地时候。江雪松猛地从后面跑过来要把我推下去。忙不迭尖叫，被前排的同学笑，却发现自己没有掉下去。小兴同学骗我说第二天早上要在操场训练新国旗手，让我去看，第二天，我早早地去了之后发现没有小兴。到教室看见他悠然的坐着。我走过去，说：“骗人，没有你呢！” “你真的去啦？” “当然啦!你个骗子。” “那下面没有人吗？” “有啊！一个人在训练另一个！你不在！” “本来就是叫你去训练她啊！”小兴很狡诈。聚会的那一晚，我们没有到班上去，班里地同学都大惊了，不断给班主任打电话，询问我们的下落。第二天，武伟还质问了我。说怕我们就这么不辞而别了…… 种种的快乐必定导致了分别时的难过。当全班大声给我们唱《至少还有你》的时候，就哭了，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想起韩李春跟我说：“老师，你什么时候走？你走的时候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不要那么静悄悄地就走了……”我感到心疼…… 十月底，带着重重的离别情绪告别蒙山，回校，过着慵懒的生活。十一月，全国的高校陆续开始了招聘会。一些工科院校的同学早早地就签了。剩了我们一堆师大的，每天互相瞧着发呆。越扑棱扑棱地跑回钦州去签了。让我羡慕得紧，也许当年也该读个土木工程之类的，现今的专业还得我几年不见男色不说，连工作也遥遥无期，前途渺茫啊。南宁招聘会，走得浑身散架，也不见有合心意的。各类都试着投了一份。晚上跟颜妹妹疲惫地躺在公交车上，看这个城市霓虹闪烁，人潮来往，忽然感觉一下没有方向，然后问自己，若不能两全，该选环境还是职业？挣扎了一些日子，终于回到家。弃了一些公司的面试机会，惶惶地等待不可预知的未来。寒假约了春兰和闻，偶遇了初中的同学黄美美和曾红利。当他们得知我读师大并且要当老师的时候，都很感慨，说：“看来你的梦想实现了呢。以前说梦想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我的梦想？” “对啊，你以前说过要当老师的！” “是吗？可是我觉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老师的。” “真的，你说过。我记得。”红莉说得很认真。 “哦。”我将信将疑。在小镇中学逛了一圈之后，走出校门。曾红利忽然道：“真的，你说过的！同学录上有的！不能赖掉的！” 惶然，原来这几年看似浑浑噩噩的一切都只是冥冥地为年少时的梦想画一个圆圈。只是如今的我还只是一个半成品，悬着，挂着，不知道将来身落何处，身居何职。以前大一的时候每每看到师姐师兄去招聘会，也想着自己快些毕业。只是如今真到了自己奔走的时候感觉好凄凉。忽然就不想长大，不想毕业，不想工作。如果时间可以赖得掉……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失眠。每晚睁着眼睛睡不好，一夜一夜地清醒着，头痛欲裂，无所作为。感觉好像旷野里的一株芦苇，在黄昏的大风中摇摆欲折。也许自己也就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现在也在飘着，飘到哪里落下来，自己也不知道的。这样的挣扎，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经历？忽然变得容易伤感。那日去图书馆，被大叔拦了下来，想着自己的委屈，就想哭。也许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写着写着就难过了呢。我们为什么都这样了。不是有淡淡的阳光陪着散步长街就好了么？世界上有多少人会彼此的真正认真去阅读一个人的心灵。多少人会知道sabina为什么喜欢墓地。有些东西永远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转眼又到了春天。日子就这么流淌着，忧伤着，也快乐着。周末去教一个小女孩，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下来，手里提了一袋子书，忽然就感到很快乐。大概生活中每一段时间都有这样挣扎的时段，我们处在其中的时候总是纠结感慨叹气忧伤无所适从，可是一旦走过去了，我们一定都会不约而同地回首寻找那种曾经的感觉。张爱玲说过：“在人生的路上，有一条路，每个人非走不可，那就是年轻时的弯路。不摔跟头，不碰个头破血流，怎能练出精钢铁骨，怎能长大呢？” 且暂由他吧！小楼，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