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师恩]哦，我的老师

王建成

哦，我的老师

★王建成

当今天有人问：你最难忘的老师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初中阶段的英语老师朱丽华。 尽管时光已过去三十多年，尽管人生历经无数老师，但一直忘不了这位在我心中无比崇高的老师。 记得那是1972年9月我刚进闽北光泽县第一中学，开学不久的一天，班主任带她走进课堂来。她当时约莫二十六七岁，细高挑的身材，皮肤白润，一头柔发映衬着秀丽的瓜子般的脸庞。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那么文雅、端庄、高贵、大方。班主任介绍说：“这是朱丽华老师，以后由她教你们英语。朱老师是上海复旦大学高材生，来这里支援山区教学的，希望同学们上好她的课！”“复旦大学高材生……”同学们相互转头，窃窃私语，一起向她投去了肃敬而羡慕的目光。 “同学们好！”她站在讲台上亭亭玉立的身影，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宛如一座绝美的老师雕像。只见她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声音甜美、清脆，带有一种女性的磁性，那么好听，以至到今天我想起她耳边仍回荡着这种声音。 从那时起，她开始担任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同学们是第一次开始接触英语，都觉得很新奇，有一种新鲜感。她英语课教得很好，英语说得很流利，一句一句很动听。上课时她深入浅出，结合实际，与汉语对照，并不断地提问，唤起了同学们的兴趣，一堂课上得热热闹闹，大家都爱听她上的英语课。每堂课后她都布置作业，每次学生作业她改得都很认真，不是简单地写个“阅”字，而是一句一句地改，往往还加上评语。记得我第一学期的英语作业簿上她就写有评语19条，这在所有课程作业簿老师评语是最多的，可见她的用心之处。这些评语我在今天都能一一记起。有一次我作业没做好，写得很潦草，错误也好多处，她在评语中写道：“这次作业不够认真，你的学习态度不该是这样！”我看了很惭愧，马上静下心来重新把作业做了一遍，以后每次的作业我都非常认真地做好。还有一次作业布置得比较难，很多同学都没做对，而我却都做对了，老师在评语中这样写道：“你有学英语的天赋，从这次作业就能看出，希望你能够保持！”当时我很自豪，拿给家人和同学看，并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好英语。她对我的学习很关心，一次我生病几天没来，英语拉下了好几节课。来学校时，她叫我下午放学后到她办公室，花了二个多小时给我补上了这几节课的内容，这让我今天想起来都感动不已。由于她的用心教学，在那个“读书无用论”充斥校园的年代，我们班的学习却一直比较好。特别是英语成绩全校有名，每次考试在年段都是前一二名。学校组织老师来班上观摩，外校也有教师来听课。每次有外来老师听课时，她都要提问几个成绩好的学生，几乎每次都是第一个叫我。老师说：“因为你在同学中英语成绩比较好，所以让你站起来回答！”那时，她这样做的确给我学好英语很大的鼓励，让我既感到压力又增添了动力。在初中两年的时间，我的英语大小考试至少有二三十次，但都没有低过97分，这是很难做到的，也让我一直引为自豪。 朱老师柔弱的外表却有着对教学难以想象的执着，她身体似乎很不好，也许是山区的生活不习惯，据说她是患有严重的胃病，又有说是因为怀孕流产而身体变坏。记得好几次她上课上到一半时，突然手捂着胃部，脸色苍白，细汗淋淋，一副痛苦的模样，马上在椅子上坐下来。叫我（当时我是班长）带同学领读课文。一会她人好一些，又勉强地接着讲课。有一次她病情发作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下课铃响了很久，她还坐在那里，于是我忙去叫她爱人（同校的另一位支教的英语老师）来把她扶回家去。从那以后，她似乎身体更差了，但每次都坚持来上课，而且是尽力上好课，常常讲课中途要停下来吃几片药。同学们都是凝神地望着她，课堂上寂静的一点响动都听得见，大家心里似乎都为她的痛苦难过。 初中二年很快过去（当时学期为初中两年半），到了最后半年，学校响应上级号召，开门办学，要学生走又红又专的道路。开始时每周上二三天课，英语课不到一节，其它时间学工学农学军活动。大家学习情绪受到影响，我看得出当时朱老师心情似乎不好，但那个年代又能说什么呢？虽然她每次一样认真教课，也一样布置作业，但天天劳动和活动，学生们都没有心思上课，学习成绩都在直线下降，我也一样学习松懈下来。终于一天，她把我叫到老师办公室，让我坐下，眼睛盯着我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你要读好书，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其它方面。读好书，以后总会有用的！”她当时的话可谓是意味深长，从镜片中透过的眼神闪着亮光，似乎充满了期待，我很感动，但也很惭愧，不敢正视她的目光，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个年代，学生到学校读不到书是普遍现象。中学毕业不能升学，出路也只是上山下乡和进工厂，读书有什么用呢？我确实知道她是好话，但也没有太在意她的话。后来到了高中，朱老师再没教我们，但每次碰到我时还会关心地问我学习情况，鼓励我多读点书。高中学习几乎都是停课，英语课已经取消。我们到学校农场学农一年，吃住都在那里。上课一周结合农业知识一节课。接着学工半年，学军又半年，整个高中二年时间就这样度过，结束了我的整个中学生涯。 毕业后，我走上社会，进了工厂，就没有看到朱老师。后来听说她和爱人回了上海，再后来听说她夫妻去美国定居，以后就没听到她的任何音讯。在工厂因为我是所谓的高中生，颇受领导的重视，叫我搞涂料工艺技术。接触很多化工原料是英文，名称、用途、使用方法等，我在学校学的英语都是粗浅的，完全不够用。我懊悔没有坚持学好英语，才想到老师当时的话是多么重要。再后来到了1978年改革开放，国家恢复了高考，英语也作为考试的科目，可我英语不行，也没有能力去考。后来从工厂到了机关，到今天所在的医院工作，这种追悔的心理愈来愈强烈。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十多年，我也从一个少年走到了人生的中老年。当今天黄昏，我坐在家中的窗台下，面对着窗外西天的夕阳，心中无限感慨，无限缅怀中学那段美好的读书时光，怀念那令我尊敬给我很多鼓励的朱老师。我想现在她大约也60多岁了，那个年代的印迹我想她也一定记忆犹新，会时时回想。也许她不会想到她当年的学生我在今天还一直会记起她、感念她。有愧没有好好听她的话，没有好好地坚持读书，错失了人生很多发展的机会。今天，我的女儿也在上大学，读的是英语教育专业，将来也会走上老师的岗位。女儿放假在家时，我常会向女儿讲起当年教我的朱老师，讲她教学的认真执着，讲她对我学习的鼓励和鞭策，讲她当年的谆谆教诲。每次我都非常感慨，我希望女儿将来也能象朱老师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成为一个让千千万万如我一样学生永远铭记的好老师。此时，我突然发现西天满天的彩霞烘托着夕阳，是那么美丽，那么美好，犹如朱老师灿烂的人生和今天的晚年。而我却再没有机会向她当面道出我心中的愧疚与感激之情，只有真诚地向在大洋彼岸的老师道一声：“谢谢您当年的教诲，祝您健康长寿！” 哦，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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