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作者/庄礼成（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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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庄礼成


那年的冬天寒冷來得特别早，刚刚立冬过没几天，冷气已经迫人了。我的生母就是在那年冬天生病过世的，我还未滿七岁，弟弟才三岁过点。我们吵着爸爸，哭着要妈妈，爸爸只好流着泪拥抱我和弟弟在他闷怀里，悲痛极了。
事过了一段时间，爸爸回了一趟老家，回來的时候给我们带回一个小脚、穿着土气的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姐姐。
爸爸叫我:″来、过来"。指着她说:"叫妈妈"。弟弟惊呆了，走在我的背后藏着偷看着那个女人和那个小姐姐。我故意装着没有听到爸爸的叫声，把头仰上天，不管爸爸怎么叫喊，我就是没吭声。
我看着这个陌生女人，心里感觉到有种何等悲痛滋味。想起了(小白菜)戏曲里唱词:"小白菜遍地黄，两三岁没了娘"。悲伤透了，这些日子我过得没有欢慰，没有笑容，沉默默的，总是想着已故的妈妈。
不过平日常常偷眼看这个女人和那个小姐姐，但我不与她们说话，她们叫我吃饭我也不作声，过着自我寂寞、没有欢笑的时光。
有一天我找出了妈妈的遗像，把像悬掛在厅堂最注目的地方，以此作为向那个女人示威，但她不在意而且常常踩着櫈子上为我妈妈遗像搞清洁。有一次我又看到她为妈妈的像扫尘清洁。我愤怒高声地喊着:"别碰我妈妈"！可是她不责怪我，细心地把尘污清洁好后，尊敬地在妈妈遗像前行起鞠躬大礼。
几次夜间，我听到爸爸和她说:"你就把像拿下来吧”他总是小声小气地说:”掛着吧，没碍事。
在自然灾害最严重那年，家里的粮食缺乏，为了减轻家庭经济负担，她把亲生的闺女嫁到北方去。那年小姐姐才有十七岁。我记得小姐姐出嫁那天冷极了，爸爸看到小姐姐穿得太单薄了，就把家里唯一件粗线毛衣给小姐姐穿上，她看见了，一把毛衣扯了下来说:”别啊！还是畄给她俩个弟弟穿吧"。
送小姐姐到车站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待到火车启动时，她朝着小姐姐挥了挥手，就以此动作和女儿作别。我看见她的手象枯木枝一样，不断地动弹着。在返回家的路上她不停唠叨着:”好啊！好，闺女长大了，早点成个家也好啊”！。其实她为自已那颗流血的心安抚着，她也是一个母亲啊！怎舍得自己亲生闺女远别呢，只是为了家庭剩余出一份粮食而舍已为着我们兄弟俩人。世上真的有这样后母？我看见她隆起骨瘦如柴的背影，我的眼泪不止地往外流。"妈妈"！我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可是她特然回转头来望着我，不敢相信是我在叫她。"妈妈"！我再大声叫喊着，当她听清是我在叫喊她时，她竟然”呜“的一声哭起来了，哭得象个孩子一样。多少年的酸甜苦辣，多少年的不公的委屈，全都在这一声"妈妈“中溶解了。母亲啊！你对孩子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吗……？
在岁月艰苦的折磨下，那年爸爸得病也过世了。妈妈把家庭生活这条沉重的担子挑起来，帮助别人家看护孩子，以后在家里还要编织草席出售换来家庭柴米油盐经费和供给我和弟弟俩人上学的费用。我看到妈妈为了养大我们付出辛劳，她滿头白发都是蒲草杂物碎片。我说不出心中感动的滋味，我常常在想亲娘又怎样……？
在那以后很多年里，尽管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很艰苦，但只有妈妈在我和弟弟觉得很甜美，无论多晚回家，那小屋的灯总是亮着，妈妈还在编织草席，煮夜宵给我俩兄弟食。紫黄色的灯光就象妈妈跳动的心脏，只有妈妈在，我和弟弟觉得家庭多么温暖。我总觉得妈妈心脏会永远地跳动下去，从来没有想到我和弟弟刚刚高中毕业，妈妈她突然倒下而且再也没有起來了。象往常要出远门一样，她都把我和弟弟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还为我们蒸好一笼馒头。我望着妈妈畄下的遗物，我和弟弟心里感到非常惭愧，非常对不起妈妈，泪流滿面，恳求妈妈在天之灵能愿凉我们儿时不懂事，可是我永远无法愿凉我自己。
妈妈你还记得吗？那时你高高兴兴赶到学校给我们兄弟俩开家长会，可是我嫌弃你长得太士气，一双小脚，嫌弃穿着一条小卦。立时我把你拦在学校门外，还对我的同学们说:”你不是我妈妈”。就这样给你难看的面孔，可是，你没责怪我，还是愿凉我说:“我还小不懂事“。妈妈！这一辈子我什么都可以忘记，但是就是永远不能忘记为我们愁劳了一辈子的你，你的一生一个字都不识的，可是培养出俩个读书的我们。甚至当你逝世了，还没有人知道你叫什么……！
世上有本书永远都写不完的，那就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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