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九三

小楼冲雨

大清早，收到刘九三的短信说：哈，我一睡醒就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够拉风吧？祝你生日HAPPY，天天HAPPY又BEAUTY!你现在在家吧？鸟，你在干嘛啊？ 我翻个大白眼，若是这家伙在我眼前，也许口水就喷他一脸，个大白痴。告诉他：今天不是我生日。我生日是教师节呢！拉风你个大头鬼！ 然后他一脸无辜地说：啊？不是今天啊？我记得去年你说是今天的啊！那就是你表述不清啦！不能怪老夫啦！ 我微微笑，去年今天的确是我生日。不过他只记新历，而忘记了农历走盏。 心情很好。有个人记得祝你生日快乐总是会开心的—即使他记错了日期。 刘九三。其实，刘九三本来不叫刘九三。上高中三年级，刚分班的时候，他坐我左边，皮肤黝黑，瘦骨嶙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滴溜溜转。 知道他名字的时候，我说：“哇，你老爸取的啊？哇，你老爸挺有诗意的啊。居然用了白居易的《忆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喂，你的日胜是不是出自那里啊？” 当时刘九三一言不发，给了我几个大白眼。 我又说：“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哎呀，别鄙视。也是白居易的。《暮江吟》，‘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以后我就叫你刘九三了！” 说完这话，得到的仍然是几个大白眼。 刘九三翻了太多白眼，以至我现在想到刘九三时，大部分出现的是他翻白眼的样子。 刘九三似乎对这个名字不满意，乜斜着又要翻白眼。 我赶紧解释：“这可是出自大诗人白居易啊！而且你看，九三九三，容易记容易写，单纯的数字组合，很有个性啊！当今很少有人用的！” 结果刘九三还是翻了白眼。 自从我给他取名刘九三之后，就再没叫过他刘日胜。而我的死党也跟我一般叫他刘九三。 我们叫刘九三的时候他总是故意板了脸，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来。对此，我们习以为常。不过装的凶罢了，有事还是好说的。 刘九三的数学很好，经常会拿了120或130几分，看着分数还不断感慨，哪里哪里错得太冤。看着他那样，我只能暗自感慨。咱这种经常徘徊在及格线的，对那个分数是可望而不可及。 我曾想，数学特别好的人，脑瓜里是不是比平常人多一些东西？是不是大脑皮层的褶皱也比别人多一些？可惜刘九三没有敲开他脑壳让我看，所以我不知道。 刘九三是三娘湾人。说白话会带有他们村的口音，即“海嚓”。我们说“喊”，他们会说“L”，我们说“做咩？”他们说“做咩低？”我们说“食”，他们说“乞”。 我想我应该是问过他数学方面的问题的，但也许他的表述不能让我明白，印象不是很深刻。 三娘湾人爱说脏话。我很早就听说了。就只眼睁睁等着刘九三兑现了这句流言。不过我的发现不是很多。刘九三上了大学之后，坦白告诉我说：钦州市骂脏话最多的地方是犀牛角，而犀牛角骂脏话最厉害的地方是三娘湾。全村不分男女，不分老少，都会骂粗口。刘九三还得意地说还研究了一些普通话的脏话儿。末了，又强调一句，在女生面前一般不用。 尽管如此，传闻中满嘴脏话的刘九三却有一副好嗓子。据男生宿舍暗报，刘九三唱刘德华的歌曲极为逼真。 在教室里，我们央他唱一曲。他只是不肯，说不好意思。 后来来上大学，电话时，他也说自己唱的比以前好了。聚会的时候唱，会有女生尖叫。我叫他唱，他仍然说“惊丑”。所以至今，关于刘九三的歌喉，也只是听了无数遍的传说而已。未得亲耳闻。 我还和恭喜同桌的时候，他坐我前桌，恭喜的前面。那时候的刘九三很孩子气，表情变化丰富，大家都觉得他生气的表情很好玩。吵架的时候，他总是骂我“打谷机”，骂恭喜“番薯”。结果肯定每次都是我们赢。原因很简单，女生吵架可以一伙，而男生一向是单枪匹马。我和恭喜和越，三人一行，他怎么比得过？ 而高三的日子也正是在这样的小闹中呼啦啦向前行。 我们大家日渐熟悉。有一天，刘九三“发肉狠”，想掐人。说要掐我，我说好。于是刘九三就真的狠狠地在我手臂上掐了三下。我当时也没有觉得疼。 第二天早晨起床，却发现前一天被刘九三掐过的地方，结了淤青，通通的变成青黑色。去到教室，很多同学问我怎么搞的，我就说刘九三掐的。于是刘九三备受谴责。过了两天，淤青的颜色一点不退，越拿了卢志的活络油给我搽。结果是，次日，结了淤血的地方由原来的青黑色变成紫黑色！ 我扬起胳膊说，刘九三，你看。刘九三似乎有些慌，问，你怎么给它啦？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干。 连续几日，我的淤血都不散。于是我的死党开始围攻刘九三说无论如何要赔偿医药费。刘九三依旧是乜斜着眼睛，不过很明显的看到略带心虚。 可是，大家都知道我胳膊有严重的淤青，并且知道是刘九三掐的。 众目睽睽，刘九三招架不住。 一天傍晚放学，我们都还留在教室。小朱问：“彭小楼，你手上的上好了没有啊？”我说你不是看到了吗，没有好。小朱便对九三说：“死咯！刘九三，你还不快点去买药给彭小楼搽？你知不知道外貌对女孩子来说很主要啊？！而且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一看就看到的，你就不怕耽误别人啊？！……” 在小朱的说辞下，刘九三终于良心发现，当晚晚自习就给我拿来了一瓶“正骨水”。小朱由此很得意，说刘九三买药，他立大功。 那瓶正骨水，我收下，只是放到抽屉，没有用。我涂了活络油，两个星期之后淤青也终于完全消退。终于可以回家。前些日子，怕回家老妈问，都没有回。 后来刘九三在写给我的信中，说道这件事，说那时候也很内疚，看我的手变成那样……并且说当年自己比较笨，买药也不会买，居然买了“正骨水”，根本不对症，问我后来是搽什么好的…… 我也还只是笑。手上的淤青没有让我们彼此厌恶，我们的友谊有增无减。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对错。不过是高三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高中的同学有谁不善良呢？ 因为这件事，刘九三欠了我的话梅。高四的时候在食堂小卖部偶遇，说了要换的。可是小卖部却没有零钱找。也这样不了了之了。刘九三说也还记得。 后来调了位置，我坐单排靠窗的第五个位置。刘九三在我前面。某天，他睡过了头。没有来得及吃早餐，喊饿。于是姐姐我很慷慨地把一个大大的叉烧包给他。刘九三霎时眉眼笑成一团，意气风发地说，日后发达，一定报答我的“一包之恩”。我说：那么好啊？那将来你要记得涌泉相报。 不过若干年后，再跟刘九三说这事，他已经是一头雾水了。看来韩信不是一般人可以当的。 上了大学，失去联系一年，大二忽然联系上了。我直接就喊“刘九三”。而他却不知道发短信用普通话该怎么称呼我。毕竟我的花名说白话要顺溜得多。 有天我跟他说：刘九三，给我写信吧！姐姐很久没有收到信了。强烈要求你给寄一封！ 于是过了不久，我当真收到一封来自南京信息工程大学的信。 信的开头，刘九三对我称呼是XXX。说构思良久不能想出对我的称呼，只好用叉，叫我别见怪。 更加神奇的是，此次刘九三的信写的都是小时候的趣事，密密麻麻，长达5页！若是可以算是一篇散文让我拟名的话，我想叫“童年趣事回忆”是很合适的。 此后，刘九三偶尔手痒也会给我写信。用的称呼仍然是XXX，每次都可以写5，6页，黑色钢笔字，很好看的行书。 刘九三大二的时候暗恋某女。让我出谋划策，我提了无数建议，结果都被扼杀在摇篮中。 某女，无果。刘九三惨兮兮地失恋了。千里迢迢从三娘湾带去南京的一大堆贝壳未得见佳人一面就尘封了。 我打电话过去，刘九三故作轻松说已经没有关系了。 而后来刘九三坦白，那段时间比较难过，自己又痴情，半年多才渐渐淡忘了某女。说感谢他喜爱的AC米兰队以及彭小楼同学的心理慰问。 最近因为要实习的事情，总是很烦闷。担心各种事情，自信不足。电话刘九三，刘九三说，你记不记得，打狗棒法最后一招？我说记得，天下无狗。刘九三说，对啊，天下无狗。你要抱着那样的心态啊。有什么不自信的？自然就可以啦，像平时一样啊，不用要求那么多的啊。笑傲江湖里面唱的，无招胜有招啊！ 彭小楼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似乎也对。纳闷，刘九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乐观了？ 故事写到一半的时候，彭小楼给刘九三发短信：我写高中人物，写到你了，可不可以写你失恋的事啊？ 刘九三：喔，我以活跃于你笔下而感荣幸，但是我高中啥时候失恋了？小心我告你诽谤！o(∩_∩)o…哈哈 小楼：你那时候不死暗恋某女么？ 刘九三：哦，那时候年幼无知啊，再说还没有恋，哪来的失恋啊？你应该把我美化成风流潇洒的少年英雄！你个笨蛋！ 鉴于此，彭小楼决定丑化刘九三。跟刘九三说了，居然不以为意。说快说说看，你要如何丑化老夫啊？丑化也是有技术的啊，也要有华丽的一面啊! 彭小楼说，别打断我思路。 刘九三恶狠狠地说：你个鸟蛋，居然有空写这些玩意，睡觉了，不管你了……这么晚不睡，小心外面有只恶…… 彭小楼哼一下，宿舍还是亮堂堂的呢。 现在的刘九三，在南京某个旮旯，自己租了个小房子，准备考研。政治，英语，数学成天打转，搅成一团，不过他却自得其乐。还说买了几部山寨版的金庸武侠小说，有空偷着看。 刘九三，没有觉得你像风流倜傥的少年英雄，倒觉得你很像古时的游侠朋友。心情不好时，彼此诉说一番，无需新壶无需酒，也乐得哈哈，随意自然无拘束。 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啊，也没有丑化你啊，够对得起你了。刘九三，你满意了吧？祝你考研顺利！ [ 本帖最后由 小楼冲雨 于 2009-12-5 13:11 编辑 ]